有人說,一個人的作品可以是一部濃縮的歷史,它包含了鄉愁、夢想、流浪和奮斗等復雜的情緒。在印象之中,車間的流水線往往幾乎是“毫無詩意可言”,但我們卻很少從“打工詩人”們的詩歌里看到制造業的繁瑣與束縛,更多的反而多是“詩意與遠方”。
馬紅喜,就是這位隱匿在制造工業褶皺中的詩人。進入志高的16年里,白天伴隨著機器的轟鳴,他穿插在一廠到三廠的流水線上,負責產品的過程質量控制;晚上,他在集體宿舍的喧鬧里,用詩歌描繪工廠的心跳聲。
陽光飛過五月的耳垂,
帶曠世奇夢,水草盛開。
你從東邊來,風從西邊去。
百轉千回,輕腰,嫵媚。
鐺鐺,是青春的聲響。
等余輝燒成夜色,你問我:
“是誰寵壞了篝火,點亮繁星。”
馬紅喜,幾乎是志高最早的一代80后。自99年畢業后,他與同屆的畢業生結伴到志高實習。“2003年的時候開始寫詩,因為漫長的夜晚里,可供娛樂消遣的途徑并不多,無非就是打牌與聊天。那些隱藏在內心深處別人難以理解的情緒,只有讀到雜志上有共鳴的詩句的時候,才能得以排解。”馬紅喜坦言,自己的語文成績并不好,選擇詩歌而非其他文體,僅僅因為寫詩不需要太多的規范,還可以有多重的理解。
“太貼近生活容易亂”,馬紅喜說,繁雜的工作會束縛詩歌創作,生產人無法避免長時間待在同一個地方做同一件事,思想、自由度都會收到限制。“我喜歡聽周圍同事的聊天,將自己抽離出來的時候,靈感就來了。”似乎就是通過這種用現象還原出本質的方法,讓他的作品少了制造業的喧囂,而多了幾分浪漫。
五月,我們途經苜蓿草
在十萬分之一的機率中
尋找第四葉。那么:
若時光倒退10年
我們就坐在南頭鎮最高的巖石上
望遠方綠意盎然
若時光速逝10年
我們就住進南頭鎮最低的稻穗里
看周邊谷物金黃
而此刻,我們必須先
穿越田野、樹木、村樁、街巷
時空和人海茫茫
日復一日相似或重復的工作讓人很容易沒了方向,對于馬紅喜來說,僅有的快樂時光屬于夜晚。一開始寫詩,只是簡單的情緒發泄,因為作品風格過于尖銳,馬紅喜的作品甚至一度被同在詩歌論壇交流的網友稱為“陡峭的詩歌”。他坦言,或許是現在工作上肩負了更多的責任,讓自己能沉淀下來,理性地看待社會,更加向往平淡的生活。有人曾形容過馬紅喜性格的變化大得“像是天跟地倒過來了”,現在他的業余愛好,除了詩歌,還有攝影。而這兩個興趣,恰恰可以見證了他一路以來心態的變化,記錄了他的過去、現在,甚至可以貫穿他的未來,連成一條長長的生活軌跡。
在馬紅喜的這段采訪的開始,記者問及詩歌對于他的意義,他笑說,“詩歌只是我在繁雜的工作中平復心境的一種途徑,只是一種業余愛好。”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,正是在他對詩歌的熱愛中,書寫著自我,和這個時代。